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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初恋沙漠办婚礼那日,我注销联名账户消失,军部来电只剩忙音

发布日期:2025-07-11 14:27    点击次数:107

那个大院里,气氛总是有点不一样。

韩景州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边上,他的手指轻轻翻开了一本挺厚实的旧相册,那本相册的纸页都有些发黄了。

翻开第一页,是他刚满月时候的照片。照片里,五岁的冯韵就站在他的小摇篮旁边,特别安静地看着他。

翻到第十页,是他三岁过生日,两家大人开玩笑似的给他们俩定了所谓的“娃娃亲”,照片上的冯韵笑嘻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再往后翻,到了第八十页,是他十三岁那年。那时候冯韵十八岁,要去当兵了。他记得自己当时紧紧抱着冯韵的腰,哭得眼睛通红,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相册的最后一页,也就是第九十九页,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冯韵在最后关头赶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生日蛋糕,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晃眼,他现在已经十九岁了。

可这本相册,却再也没有新添一页。

原因很简单,就在他十九岁这年,在他妈妈走的前一天,冯韵领着一个叫宋雨辰的男人到了他跟前,对他说:“景州,以后得叫姐夫了。”

韩景州轻轻地把相册合上,眼睛红红地望着母亲的灵位。

“妈,我有个打算,我想去国外继续读我的专业,就是学通信的那个,以后想像爸一样,为咱们国家做点事。”

“护照再有半个月就能办下来了,您肯定会支持我的,是吧?”

一阵微风吹过,空荡荡的屋子里好像有了回应,像是妈妈在温柔地对他说“好”。

韩景州把相册收回抽屉里,又把出国要带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这才准备出门。

今天大院里有个聚会,说是为了庆祝冯韵退役回来,调到了京北这边的部队。

韩景州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冯韵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太阳光正好洒在她脸上,她眼睛轻轻闭着,摇椅晃来晃去的,也挡不住她那双又长又好看的腿。

“冯韵,真的一口酒都不喝啊?你以前不是挺爱喝的吗?”

有个人拿着酒杯凑到她跟前问。

阳光底下,冯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两个字:“不喝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冯韵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在部队里,不能喝酒。”一个听起来很温柔的男声从屋里头传了出来。

宋雨辰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走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那种特别温柔的类型。

刚才还闭着眼睛的冯韵,一听到声音,立马就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她从部队回来,身上那股劲儿特别足,可一转身,却特别温柔地抱住了那个穿白衬衫的男人。

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温文尔雅,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特别般配,般配到让韩景州的脚都挪不动了。

还是宋雨辰先瞧见了他,赶紧热情地打招呼:“景州,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呢。”

一下子,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了韩景州身上,让他觉得有点不太自在。

好在,来参加聚会的都是从小看着韩景州长大的院里朋友,大家七嘴八舌地就帮他解了围。

“景州这不是才大学毕业嘛,肯定事情多,忙呗。”

“可不是嘛,咱们这大院里头,就数景州脑子最好了,十六岁就进了那种天才班,十九岁大学就念完了,以后肯定特别有出息。”

韩景州这才缓过神来,对着宋雨辰淡淡地说了句:“去学校拿毕业证了,所以晚了点。这本来就是给你和冯韵庆祝的,不用特地等我。”

冯韵好像压根没觉得宋雨辰刚才让他多尴尬,只是朝着韩景州的方向点了点头。

“既然人到了,那就开饭吧。”

韩景州看着冯韵,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和难受。

他还记得,冯韵回到京北那天,就把宋雨辰直接带到了冯司令面前,当着他的面跟她爷爷说:“爷爷,我和景州的婚约要取消,我要嫁的人是雨辰。”

那一刻,韩景州感觉浑身都冷透了。

冯司令当时气得不行,直接把冯韵按在韩景州过世亲人的牌位前面,用家法教训她。

冯司令手里的棍子都打断了三根,冯韵还是一句软话都没有。

直到冯韵被打得吐了血,韩景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站了出来,那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一样:“冯爷爷,我一直就把冯韵当亲姐姐看,我不需要她为了一个婚约就嫁给我。”

冯司令当时还真信了,虽然没再打冯韵,可就是不同意他们俩解除婚约。

原因很简单,韩景州的爸爸和爷爷都是英雄,为国家牺牲了,他妈妈也病得很重。

在老一辈人眼里,这时候解除婚约,就是说话不算话,不讲信用!

后来,韩景州去医院里看过她。

他就站在病床前,冯韵对自己身上的伤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挺庆幸地对他说:“景州,我只爱雨辰一个人,幸好你只把我当成姐姐。”

韩景州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冯韵,你放心,爷爷会想通的,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嫁给我,我就是你的弟弟。”

所以,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名义上还是冯韵的“未婚夫”,而宋雨辰呢,已经是冯韵公开的男朋友了。

把思绪拉回来,韩景州一句话没说,默默地走到饭桌前。

宋雨辰却笑着开口了:“冯韵,今天这个聚会啊,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一边说,一边又把目光转向韩景州:“景州,你也十九岁了,是时候该考虑找个对象了。”

韩景州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桌上其他人也是一愣。

宋雨辰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他伸手往屋里一指:“我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女同志,今天也过来了,你们俩见一见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脸上还有些斑点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朝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韩景州挥了挥手。

“嗨,韩景州,你好呀?”

“我叫胡雪兰,今年二十七,在铁路局当列车员,很高兴能认识你。”

韩景州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脸色白得吓人。

冯韵的目光也落到了胡雪兰身上,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宋雨辰看到这情况,笑着说:“景州,别不好意思嘛,雪兰这个人特别老实,我可了解她了。”

“你们俩要是能成,她以后肯定会对你特别好的。”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没有一个不皱眉头的,这个胡雪兰看着普普通通的,还是个列车员,哪点能配得上他们从小看到大的韩景州啊。

但是冯韵没表态,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只能找个别的话题:“咱们还是先吃饭吧,菜都要放凉了。”

宋雨辰却不肯罢休,又对冯韵说:“冯韵,要不让他们俩先互相认识一下,然后再吃饭?”

冯韵终于说话了:“景州,你先认识一下吧。”

韩景州心里咯噔一下,看了冯韵一眼,最后只能伸出手:“你好,胡同志。”

半个小时之后,这顿饭总算吃完了。

因为多了个胡雪兰这个外人,再加上宋雨辰在饭桌上一个劲儿地想把韩景州和胡雪兰凑成一对,大家这顿饭吃得都特别别扭。

韩景州咬着牙,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吃完饭,大家就都散到院子里去了。

那个胡雪兰又凑了过来:“景州同志,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韩景州偷偷瞥了一眼正和宋雨辰小声说话的冯韵。

他闭了闭眼睛,直接就拒绝了:“不好意思,我妈妈刚走,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谈朋友的打算。”

宋雨辰听到这话,立刻就拉着冯韵走了过来。

“景州,你想太多了,现在认识一下,又不代表马上就要结婚。”

“要不你们俩先留个电话,万一以后就看对眼了呢?”

宋雨辰摆出一副全都是为了韩景州好的样子。

韩景州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我不想耽误胡同志。”

胡雪兰赶紧说:“这怎么能说是耽误呢,我第一眼看见景州同志,就觉得跟你特别有缘分。”

宋雨辰也马上对冯韵说:“冯韵,你看看,雪兰是真心喜欢景州的。”

“结果景州连个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给,这让雪兰心里多难受啊,你当姐姐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韩景州屏住了呼吸,等着冯韵的回答。

只见冯韵轻轻地捏着自己的指尖,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不想给就不给呗,难受就难受,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雨辰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时候,旁边的人赶紧围过来,把脸色很难看的胡雪兰拉到了一边:“我们景州年纪还小呢,现在不谈这个。”

“就是啊,姐夫,景州还在孝期里,现在说这些不合适。”

宋雨辰脸色不好看,但也只能笑着打圆场:“是我太心急了,主要雪兰都二十七了,我觉得他们俩挺合适的,不想让她错过了。”

韩景州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不耽误胡雪兰,就能来耽误他吗?

他心里很清楚,宋雨辰就是想快点把他给安排了,好彻底断了自己和冯韵之间那点最后的可能。

韩景州更清楚的是,这件事,是冯韵默许的。

她在自己男朋友的愿望和“弟弟”的感受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听男朋友的。

韩景州又想起了那个让他心碎的夜晚。

他妈妈病情突然加重,最后不行了,临走前,她就想再见冯韵一面。

她有话想跟冯韵说。

所以,韩景州给冯家打了好多好多个电话,冯韵一直都不接,到最后,总算是接了。

可冯韵却说:“我又不是医生,你打120啊。”

冯韵明明知道,韩妈妈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候把儿子托付给她,可她连句好听的场面话都不愿意说。

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在自己怀里咽了气,韩景州在那一刻,心里彻底凉透了。

韩景州看着冯韵紧紧握着宋雨辰的手,低声地安慰着他。

他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变得好稀薄,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冯韵也总算把目光转向了他:“景州,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别勉强自己。当姐姐的,只希望你能找个合适的……”

韩景州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低声打断了她的话。

“冯韵,爷爷让我跟你说一声,晚上回家吃饭,你别忘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不适合待的地方,就不要硬待着。

不合适的人,早晚是要分开的。

这个道理,韩景州现在才算是想明白了。

不过,明白得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想通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冯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可韩景州已经转过身,大步走出了院子。

她看着他那个虽然瘦削但却很倔强的背影,心里头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股烦躁是为什么,宋雨辰就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冯韵,我刚才都没吃饱呢,你再陪我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冯韵立刻回过神来,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温柔了:“好。”

夜色很快就降临了,晚上七点钟。

韩景州很准时地到了冯家,准备参加家宴。

但是,冯韵还没来。

冯司令坐在沙发正中间,正和韩景州有说有笑的:“你这孩子,要不是我叫你过来吃饭,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爷爷家了,跟爷爷都生分了。”

韩景州微微笑了笑:“最近事情确实有点多。”

可冯司令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冯韵那个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过来?”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冯韵的声音:“这不就来了嘛。”

与此同时,宋雨辰那个温和的声音也传了进来:“爷爷好,景州好。”

“这是我给爷爷您带的水果,听说特别甜。”

韩景州抬眼看过去,冯韵和宋雨辰就站在门口,两个人手里还提着一大堆东西。

屋子里头,除了韩景州,其他人的脸色瞬间就都变得特别难看。

韩景州心里头苦得很,但也没觉得多奇怪。

冯韵之前那么坚决地要解除婚约,现在把宋雨辰带到家宴上来,好像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冯司令冷冰冰地对着宋雨辰说。

宋雨辰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冯韵的表情也冷了下来:“爷爷,以后您的孙女婿就只有雨辰一个人,您不认也得认。”

“今天是我第一次带他回来,我希望您能尊重他。”

冯司令气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韩景州实在看不下去,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饭都做好了,咱们先吃饭吧。”

“爷爷,冯韵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这是好事,您就别不开心了。”

他说完,还朝着冯韵轻轻地笑了笑:“冯韵,别和雨辰哥一直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吧。”

冯韵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拉着宋雨辰的手就准备进来。

看到韩景州这么懂事,冯司令的眼睛里全是愧疚。

可他对冯韵的火气却更大了:“冯韵,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景州妈妈的二七,你带一个外人回来,是想让你韩阿姨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吗?!”

冯韵皱了皱眉头,却把目光投向了韩景州:“既然今天是祭奠阿姨的日子,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韩景州扶着冯司令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真的没想到,他妈妈才走了十四天,冯韵居然连这个日子都一点不记得了。

宋雨辰这时候却摆出一副特别愧疚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那……那确实是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冯韵,我看爷爷正在气头上,我还是先走吧。”

他说完,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捂着脸就转身往外走。

韩景州压下心里的那股苦涩,下意识地就去解释:“冯韵,雨辰哥,爷爷不是那个意思,我今天已经给妈妈烧过纸了……”

冯韵却连看都没看韩景州一眼,转身就追了出去:“雨辰,你等等我。”

冯司令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冯韵,你别忘了,你以后要嫁的人是景州!”

“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门走出去,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韩景州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拉冯司令:“爷爷,您别……”

可冯韵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韩景州,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

“但你拿你已经过世的妈妈来压我,我只能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

韩景州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冯韵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冷漠,这么无情。

紧接着,冯韵又看向冯司令,声音比刚才还要冷。

“既然这个家不欢迎雨辰,那我看我也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说完,冯韵特别干脆地一转身,就追着宋雨辰跑了。

冯司令直接被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韩景州赶紧把冯司令扶到沙发上,吓得冲出去大喊:“冯韵,爷爷他……”

可他刚跑到门口,就看见冯韵一把将宋雨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宋雨辰在那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冯韵,我还是先回医院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

“爷爷心里看中的孙女婿是景州,我们俩之间,肯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他说话的声音弱得不得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冯韵紧紧地抱着他,语气特别坚定。

“韩景州不过就是我们邻居家一个弟弟罢了。”

“雨辰,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以后会成为最亲密的家人。”

冯韵说的每一句话,韩景州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只是邻居家的小弟弟……

最亲近的家人……

他突然想起来上小学的时候,他爸爸因为公事牺牲了,班里有同学就嘲笑他是个没爸爸的孩子。

是冯韵,冲上去把所有嘲笑他的孩子都教训了一顿。

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我就是景州最亲的家人,以后他要娶我,我要嫁给他!”

“你们以后谁再敢欺负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人欺负过他了。

那个时候,韩景州天真地把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可他忘了,小孩子说的话,虽然最真,但也最不能当真。

韩景州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努力地抬起头,想把眼泪憋回去,然后用尽力气大声喊道:“冯韵,爷爷晕倒了!”

他喊完这句,就又冲回了屋里。

医院里头。

冯司令经过一番抢救,总算是慢慢醒了过来。

冯韵看到他醒了,立刻就站起来说:“爷爷,是雨辰救了您,要不然的话,后果真的不敢想。”

冯司令没有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旁边的韩景州。

就在那一刻,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景州,是我们冯家对不住你,冯韵这个丫头,她配不上你。”

冯韵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韩景州只是笑了笑:“爷爷,您说什么对不起啊,您也照顾了我这么久,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声谢谢呢。”

“爷爷,您看冯韵和雨辰哥,一个现在是营长,一个是医生,两个人真的很般配。”

冯韵愣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韩景州,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但她看到的,只有他对自己的祝福,别的什么都没有。

“冯韵,你和雨辰哥一定要幸福啊。”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说得挺轻松的,但只有韩泽

景州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冯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到最后,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

韩景州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时间已经很晚了,爷爷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那么多年的过去,就被冯韵一句“谢谢你”给彻底画上了句号。

韩景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他妈妈和他爸爸年轻时候的合照。

韩景州就那么坐在冰凉的地上,默默地拿起照片,用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抚摸着。

“爸,妈,我……我有点想你们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把照片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这个没有开灯、冷冰冰的屋子,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过了两天,韩景州想着去超市买点咱们国内的辣酱和调味料,准备带到国外去吃。

他刚出家门没走几步,就碰见了冯韵和宋雨辰手拉着手在外面散步。

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躲开。

没想到还是被宋雨辰给发现了。

“景州,我跟冯韵正说要去找你呢。”

韩景州愣了一下,看向冯韵,发现她的表情很平淡,只是问了句:“这两天怎么没来家里吃饭?”

韩景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雨辰一把就挽住了他的手,热情地说:“上次给你介绍那个胡雪兰,你不是不喜欢嘛,这次我跟你姐啊,特地又给你挑了一个更优秀的,我保证你这次肯定喜欢。”

“明天上午,安排你们见个面,怎么样?”

宋雨辰说话的口气,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韩景州只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闷,刚想开口拒绝,冯韵却先说话了:“你姐夫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去见见吧。”

韩景州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他有点茫然,也有点不敢相信,但更多的,还是心酸。

宋雨辰这么急着逼自己去相亲,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快点结婚,别再挡在他们俩中间碍事。

这个他能理解。

那冯韵呢?

在自己已经明确地祝福了他们之后,她还是觉得他碍事吗?

宋雨辰见韩景州半天不说话,就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冯韵:“冯韵,你看景州现在一个人生活,没人照顾可怎么办啊?”

冯韵皱了皱眉,但还是顺着宋雨辰的话说了下去:“景州,韩阿姨不在了,我希望以后,能有个人可以好好照顾你。”

韩景州的呼吸突然变得特别困难。

但到最后,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好。”

如果这是冯韵希望看到的,那他就答应。

就当是,还了冯韵这么多年照顾他的恩情。

从今往后,他们俩就算两清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

韩景州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他们约好的那家北京菜馆。

宋雨辰介绍的朋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一看到韩景州,马上就站起来迎了上去,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惊喜。

“嗨,我叫林雅,你就是宋雨辰推荐的韩景州先生吧?”

这位女士穿着一件浅色的裙子,个子大概有一米六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特别干净、有精神。

韩景州心里松了一口气,朝着女士轻轻地点了点头:“嗨,林雅女士。”

“你叫我林雅就行了,快请坐。”

林雅一边说着,一边还特别主动地帮韩景州拉开了椅子,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的,显得特别友好,跟冯韵那种冷冰冰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韩景州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挺愉快地吃完了午饭,林雅就提出来,说要送他回住的地方。

韩景州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林雅特别坚持:“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还有,韩先生,宋雨辰也跟我提过你的情况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林雅表现出来的体贴,让韩景州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而且,他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跟林雅多接触几天,冯韵那边或许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么一想,他也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好的。”

在大院门口。

韩景州很有礼貌地跟林雅告别,刚一转身,就听见了宋雨辰的声音。

“冯韵,我就说韩景州肯定会喜欢吧,林雅可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你看,这不都让人家送自己回家了。”

韩景州回头一看,才发现宋雨辰和冯韵手牵着手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好像是特地在这里等他一样。

韩景州忍不住问了一句:“冯韵,你觉得她怎么样?”

冯韵皱着眉头,正想说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像配不上你。

却被宋雨辰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冯韵姐跟林雅又不熟,不过我的看法,就是她的看法。”

冯韵停顿了一下,把心里那点奇怪的想法甩开,附和着说:“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韩景州的呼吸猛地一滞。

过了一会儿,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然后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就在这一刻,他彻底清醒了。

他一直想让冯韵放心,可原来冯韵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她真正在乎的,只是宋雨辰能不能安心。

韩景州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义务,要去安抚宋雨辰的心情。

而且,他马上就要出国了,也没必要再把林雅这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冯韵看着韩景州脸上那个笑容,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宋雨辰看到这一幕,却特别满意地说:“韩景州,机会要抓住啊,争取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才舍不得把林雅介绍给你呢。”

韩景州没有回应宋雨辰的话,只是很有礼貌地跟他们告了个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过了两天。

林雅又一次约韩景州去北海公园。

韩景州按时到了,他决定今天一定要当面把话说清楚。

两个人在公园里散了一会儿步,韩景州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林雅女士,其实……我现在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本来以为林雅会理解。

没想到,林雅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韩景州,你是在耍我玩吗?我对你这么好,你现在跟我说不想谈了?”

韩景州吓了一跳,使劲想把手抽回来:“你放开我,林雅,你这样是耍流氓!”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今天我就要定了你,我看你还敢不敢拒绝我!”

韩景州惊恐地大喊:“放开我,救命啊……”

但是,迎接他的,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今天不是周末,公园里人很少,几乎没什么人。

林雅的力气出奇地大,直接就把他往后面的小树林里拽。

韩景州拼了命地挣扎:“不要,你不能这样,你这是犯法的,快放开我!”

但林雅根本不听,把他狠狠地推进了树林里,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韩景州绝望地看着她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衣领。

“不要,求求你,不要……”

就在林雅准备拉开韩景州衣襟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提了起来,眼前顿时一亮。

韩景州浑身颤抖地从地上站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努力地抬头一看,才发现来的人是冯韵。

紧跟着她后面的宋雨辰一脸焦急,看到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场面,他惊讶地大叫:“林雅,你这是要干什么?”

冯韵此刻的脸上满是杀气,她二话不说,一拳就打在了林雅的脸上:“我看你真是找死!”

林雅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她捂着脸大声地喊:“你敢打我?我告诉你,我爸爸是林江年!”

冯韵听了这话,又狠狠地补了一脚,林雅疼得顿时就没了声音。

宋雨辰急忙跑上前去劝:“冯韵,别打了,快别打了,这里面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你看景州不是好好的吗……”

冯韵一把就推开了他,抓着林雅的衣领,左右开弓又是几拳,直把林雅打到嘴角流血。

韩景州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冯韵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地裹在他身上,才用很轻的声音安慰他:“没事了,景州,都过去了,没事了。”

韩景州的眼泪这才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了出来:“冯韵姐……”

那声音里,全是说不尽的委屈和羞辱。

冯韵心疼得不行,直接一把将韩景州抱了起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可怕。

韩景州被送到医院没多久,大院里的朋友们就都赶过来看他了。

大家又生气又心疼,七嘴八舌地安慰他。

“景州,你别怕,人没事就好。”

“是啊,冯韵已经把那个坏女人送到部队的监狱里去了,就算她爸再有本事,也得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对他的心疼。

只有宋雨辰,突然开口了,那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林雅一直在跟我解释,她说她就是一时冲动,没想真的做什么。”

“景州,要不……你找个时间和林雅好好谈谈?万一这里面真的只是个误会呢?”

情绪才刚刚好转一点的韩景州,身子猛地就僵住了。

周围的朋友们也都一脸说不出话的表情看着宋雨辰。

冯韵转过头,冷冷地质问他:“误会?这就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如果那天我们没有正好在公园,后果会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

宋雨辰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看着冯韵:“冯韵,你是在凶我吗?”

“我也不知道林雅是这种人啊,我只是希望景州能幸福,我怎么会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说完就一转身跑了出去。

冯韵立刻就慌了神。

她甚至连看都没再看韩景州一眼,就直接追了出去:“雨辰,你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景州深吸了一口气,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大家赶紧拦着他:“景州,算了吧,你别去了……”

韩景州却只是轻轻地推开了他们,迈着坚定的步子跟了出去。

他走到病房外面,停在了楼梯间的门口。

只隔着一扇门,他就能听到里面冯韵正在拉着哭哭啼啼的宋雨辰,满是心疼地说:“我知道这事不怪你,你也是好心。但是你想想,如果景州真的出事了,我怎么跟我爷爷交代?”

“我好不容易才让爷爷慢慢开始接受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韩景州听得清清楚楚。

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细细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了,冯韵是真的变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第一时间保护他,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冯韵姐了。

韩景州沉默地回到了病房。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一个人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他一个人办了出院手续,然后直接去了签证中心。

“您好,我想把我的护照申请加急处理一下。”

“好的,先生,已经给您办理加急了,这样您可以提前五天过来取。”

本来还剩下十天,这么一算,只剩下五天了。

“谢谢您。”

韩景州看着手里那张领取签证的单子,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好像就在这一瞬间,突然长大了。大概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依靠了。

韩景州沉默着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冯韵带着一丝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韩景州,你从医院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韩景州看着快步向自己走来的女人,声音干涩得厉害:“没干什么。”

冯韵愣了一下。

她看着韩景州苍白的脸上那道还没消肿的红色印记,显得特别刺眼。

她心里的那股火气也一下子全消了,抿了抿嘴唇,声音也哑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我应该再帮你好好把关的。”

韩景州握紧了手,语气也变得很平静:“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

冯韵又是一愣,她觉得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地开口。

“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承德散散心,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

韩景州的心猛地一紧。

他十八岁的时候,是和冯韵约好了,等他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去承德看看。

他还以为,冯韵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现在,当冯韵真的说要带他去的时候,韩景州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见他半天不说话,冯韵就自顾自地做了决定:“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九点,你在大院门口等我。我还要去给雨辰送点东西,就先走了。”

看着女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韩景州才好像突然回过神来。

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是离开之前,和冯韵的最后一次告别。

第二天。

本来应该是个大晴天,结果却刮起了大风。

韩景州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保安亭外面等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大院里的叔叔阿姨们开车去上班,又看着院里的小朋友们放学回来,他甚至数了数,从大门口开出去的车都有十九辆了。

可就是没有看见冯韵的身影。

他又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都快黑了,才等到冯韵的警务员出来拿东西。

“景州少爷,您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韩景州木然地问:“冯韵呢?”

警务员愣了一下,反问他:“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韩景州怔怔地问,然后就听警务员说。

“宋医生昨天晚上发烧了,我们冯营长在医院守了他一整天了,我这是回来给营长拿换洗衣服的。”

今天的风刮得特别大,吹在人身上却感觉不到一点凉爽,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

韩景州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寒风给包围了,身体都忍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么多年了,冯韵答应他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唯一的例外,就是为了宋雨辰,她决定要跟他解除婚约。

他其实早就应该猜到这个结果的,可心里好像总是不死心,非要等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才肯罢休。

这一刻,韩景州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谢谢你告诉我,我先走了。”韩景州朝着警卫员微微地笑了一下。

警卫员愣住了,他看着韩景州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那个背影看起来白得吓人,也孤独得吓人。

又过了一天。

韩景州正在家里收拾行李,他把母亲的灵位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箱子里。

突然,门被敲响了,他愣了一下,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冯韵和宋雨辰。

宋雨辰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景州,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我听说你昨天等了冯韵一整天。”

“都怪我,前天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结果发烧了,把你们俩的计划都给耽误了。”

冯韵也柔声安慰他:“景州肯定不会介意的,咱们下个星期再去也一样。”

尽管已经成功地破坏了这件事,韩景州却看到宋雨辰的脸色在听到冯韵的话后,突然又变得难看起来。

很明显,他一点都不想让冯韵和韩景州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

韩景州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摇了摇头:“没关系,对冯韵来说,当然是雨辰哥的身体最重要,去承德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而且,他马上就要走了。

也没有时间再去承德了。

听到这话,宋雨辰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冯韵却愣了一下,她明明记得,他以前非常非常想去承德,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嘴里念叨的全是这件事。

她正想开口问点什么,宋雨辰却打断了她。

“景州,我们今天来,也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

他推了推冯韵:“你冯韵姐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快去做吧,冯韵,这都快中午了,景州肯定也饿了。”

韩景州看了一眼冯韵手上提着的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默。

那些菜,没有一样是他喜欢吃的。

宋雨辰也自来熟地拉着韩景州往客厅里走。

韩景州皱了皱眉,想把手抽回来,但宋雨辰握得特别紧。

他没挣脱开,就这么被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景州,我真的没想到林雅会是那种人,你放心,警察那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韩景州“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宋雨辰又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这次啊,我又重新给你物色了一个,你放心,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上次那种事了!”

韩景州一愣,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也冷了下来:“不用了,我不想再相亲了,以后也请你不要再给我介绍任何对象。”

宋佳傑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也充满了嘲讽。

“韩景州,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知道你没了冯韵,肯定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了。你现在不肯相亲,不就是想故意缠着冯韵不放吗!”

看到宋雨辰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韩景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想多了。”

宋雨辰却很不屑地说:“你装什么装!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冯韵那点心思。”

韩景州轻轻地捏紧了指尖,然后又松开了。

他神色很平静:“宋雨辰,我承认,我没有冯韵那样的家世,但好歹也是在军人家庭长大的,知道什么是自尊自爱,我没有跟你一样,有抢别人女人的爱好。”

宋雨辰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的眼神落在了茶几上那张韩家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随即冷笑了一声:“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英雄的后代?你知不知道,你爸妈都已经死了?”

“你能跟冯韵定那个什么娃娃亲,不就是靠你那个死去的爹吗?现在你爹死了,你还剩下什么?”

“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除了长了一张能勾引人的脸,什么都没有,快死了还想着把你硬塞给冯韵,呸,真不要脸……”

韩景州可以容忍宋雨辰怎么侮辱他自己,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宋雨辰这样诋毁他的父母。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就拽住了宋雨辰的衣领,声音冷得像冰:“宋雨辰,我知道你羡慕嫉妒我的出身,我本来以为,我的尊重能换来你的尊重。”

“但是我错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父母。”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我家!”

宋雨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景州,你别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真的误会我了!”

韩景州愣住了。

下一秒,听到哭声的冯韵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怎么了?”

冯韵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她飞快地冲了上去,用力地拉开了韩景州,把那个浑身颤抖、哭得泣不成声的宋雨辰护在了自己身后:“韩景州,你这是在干什么?”

韩景州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拼命地争辩道:“冯韵,是他先侮辱我爸妈的……”

宋雨辰哭得梨花带雨:“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为林雅那件事,再跟景州道个歉。”

“你在说谎!”韩景州气得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够了!”冯韵的声音冷得像一把刀,“韩景州,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因为林雅那件事迁怒到雨辰身上,你明明知道他也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韩景州的心上。

他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眼圈也跟着红了:“冯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冯韵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教你去不尊重别人!”

“我真的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尖酸刻薄,还会诬陷别人,挑拨离间!”

冯韵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冰冷得可怕,就像他得知父亲牺牲时,下的那场秋雨,也像他母亲离开那天晚上,刮过的那阵寒风。

那样的眼神,几乎要把韩景州整个人都冻僵了。

“冯韵,你别跟景州吵了,他肯定是不会原谅我了……”宋雨辰又在一旁哽咽着说。

冯韵心疼地抱紧了他:“你就是太善良了,但有些人,根本就不懂得感激。”

“这个歉,咱们不道了,我们走!”

冯韵拉着宋雨辰,连一眼都没有再看地上的韩景州,直接就出了门。

韩景州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是京北第一中学的校庆日。

韩景州作为优秀毕业生的代表,被学校邀请上台发言。

发言的稿子,他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在写那份稿子的时候,他还在犹豫,到底是应该先出国继续深造,还是应该先和冯韵把婚结了。

谁能想得到,短短的半个多月,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亲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学弟学妹们……今天我很高兴,能作为往届毕业生的代表站在这里发言……”

“我希望大家的心里都能有一个梦想,去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那片星辰大海。我也会继续学习,努力地钻研我的专业,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学习这条路。”

现场响起了非常热烈的掌声。

韩景州走下台,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了冯韵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

“景州,你刚才在台上说,你会继续学习,是什么意思?”

韩景州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冯韵也是一中毕业的,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挺正常的。

他转过身,很平静地回答:“我准备读研究生。”

他说完,就看到冯韵的表情变得有些了然,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选择出国。

韩景州的嘴角掠过一丝苦涩,他准备转身离开。

冯韵却突然向他道了歉。

“景州,对不起。”

“昨天的事,确实是我太冲动了,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发点脾气也是正常的。雨辰已经说了,他不计较了,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

“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弟吗?听话,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冯韵的声音,难得地柔和了很多。

韩景州愣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韩景州在心里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了,冯韵姐。

京北大学离他们住的家属院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韩景州坐在后排,一句话也没说,前排的宋雨辰哼着小曲儿,冯韵时不时地还会跟着他哼唱两句。

他记得以前,他要是让冯韵唱歌,冯韵总会不高兴。

可是现在,她笑得那么开心……

韩景州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把头转向了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风沙太大了,吹得他眼睛好痛。

突然,一阵特别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

韩景州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的头就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门框上。

他疼得“嘶”了一声,一抬头,却看见冯韵的手正紧紧地护在宋雨辰的额头上。

“雨辰,你没事吧?前面那辆小车失控了。”

韩景州这时候才看清楚,前面有一辆失控的小轿车,正横冲直撞地往大马路上冲。

这里是市中心,路上的车特别多,沿途已经有好几辆车为了躲避它而出了车祸。

冯韵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特别严肃:“不能让那辆车再这么失控下去了,你们俩抓好扶手,我得开车过去把它截停。”

她说完,就发动了车子,朝着那辆失控的小车开了过去。

“不行,冯韵,你快停下!太危险了!”宋雨辰立刻就尖叫了起来。

那辆失控的小车就在他们这辆车的右边,如果真的撞上去,很明显,坐在右边副驾驶的宋雨辰和后排的韩景州会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人。

韩景州咬着牙,一声没吭,只是用尽全力死死地抓住了头顶的扶手。

眼看着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了,冯韵还很坚定地安慰宋雨辰:“雨辰,你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朝着后座的韩景州看了一眼。

韩景州的心里猛地一紧。

下一秒,他就看见冯韵猛地一打方向盘。

整个车身在发出一声剧烈的刹车声后,来了一个急转弯。

韩景州想喊“不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的这一侧,狠狠地朝着那辆小车的车尾撞了过去!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他耳边炸开,那辆小轿车和韩景州这边的车门发生了直接的碰撞。

撞击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韩景州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向了车门,车窗玻璃瞬间就碎裂了,锋利的玻璃碎片在他的额头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这次能再醒过来,冯韵这个名字,就再也不会是他心里的牵挂了。

当韩景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也翻江倒海地难受。

耳朵边,传来了医生和冯韵的对话声。

“……是中度的脑震荡,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现在还不好说……”

“……谢谢您了,医生……”

韩景州听得模模糊糊的,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床边就吐了起来,一只温暖的手立刻扶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韩景州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意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冯韵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关心和温柔。

韩景州只是静静地躺着,没有回应她。

冯韵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宋雨辰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了起来:“冯韵,部队里的人来给我们颁奖了。”

冯韵一听,立刻就站起身,朝着宋雨辰走了过去。

几分钟之后。

宋雨辰站在最中间,韩景州躺在病床上,强忍着头晕和恶心,跟他们一起拍了张合照。

三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枚奖章,宋雨辰的手里更是举着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笑得特别灿烂。

突然,冯韵握住了韩景州的手。

韩景州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宋雨辰的手,笑着说:“这面锦旗,是我们三个人的荣耀。”

等宋雨辰把送锦旗的人送走之后,韩景州才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他看着冯韵在一旁细心地为他削着苹果,脸色苍白地问了一句:“冯韵,你当时决定开车去拦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冯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她还是开口解释道:“雨辰的身体一直不好,但他不一样,你从小就跟我一起锻炼,身体素质很好,我有信心,你不会出事的。”

韩景州听完,突然就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在这一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应该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还是应该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韩景州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住院的第二天。

冯韵给韩景州送来了午饭,等他吃完之后,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问他:“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盒子一打开,韩景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那里面装的,是小时候在胡同口那个小摊上卖的蜜三刀,也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

每次他哭鼻子的时候,冯韵都会去买这个来哄他。

但是后来城市改造,那个小摊子就再也找不到了。

蜜三刀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又酥又甜,特别香软。

冯韵到底是怎么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找到了这个摊子的?

韩景州轻声地问:“冯韵,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冯韵看到他的状态好了很多,也柔声说:“我当然记得了,你从小到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韩景州看过去,发现宋雨辰正站在门口,双臂交叉在胸前,一脸冷笑地看着他们。

看到冯韵抬起头,他立刻就一转身,跑了。

韩景州只见冯韵马上就放下了手里那盒蜜三刀,一脸焦急地站起来追了出去:“雨辰!”

韩景州沉默了几秒钟,也慢慢地从病床上起身,跟了出去。

在那个熟悉的楼梯间里。

宋雨辰的情绪很激动:“还一清二楚呢,我看你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什么弟弟!我看是情弟弟还差不多!”

冯韵不停地在旁边安慰他:“不是的,你别多想,我对他真的就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毕竟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雨辰,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宋雨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一股霸道:“那我不管,我不允许你再来病房里陪他了,你明天一整天,都必须陪着我。”

冯韵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就立刻答应了:“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门外的另一边,韩景州突然就笑了。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几乎和他上一次进医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上一次,韩景州明白了,冯韵再也不是那个会无条件保护他、站在他这边的冯韵姐了。

而这一次,韩景州明白了,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可以把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第二天。

冯韵果然没有再来病房看韩景州,一日三餐,都是她的警务员送来的。

大院里的朋友们倒是都来看他了。

有人说话比较直,就直接说:“景州,冯韵这次真是被那个姓宋的给迷了心窍了,居然还陪着他去承德散心。”

旁边的人赶紧拉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呢?”

“景州,你别多想啊,冯韵她就是自己一时没想明白,她和那个宋雨辰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过来的。”

韩景州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把话题给岔开了。

她到底明不明白,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签证办下来的那天,韩景州不顾医生的劝阻,坚持办了出院手续。

拿着那本还带着温度的签证,韩景州找到了自己的导师。

他是公费留学,所以需要导师签最后一个字。

“老师,等我这次留学回来之后,我就不回京北了,我会直接申请去西北,我想为咱们国家的航天通讯事业,贡献我的后半生。”

这是韩景州前天晚上,一个人在病房里想了一整夜,才做出的决定。他要离冯韵远远的。

导师的眼睛里,既有满意,也有心疼:“好,好孩子,老师祝你学成归来,得偿所愿。”

韩景州和导师告别之后,立刻就回家去拿行李。

把他书桌上最后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塞进箱子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家:“爸,妈,我走了。”

“我一定会成为你们的骄傲的。”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整个人却愣住了,喃喃自语道:“冯爷爷……”

冯司令就那么站在屋檐下面,也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

短短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又老了很多,看到韩景州,他就露出了一个特别慈爱的笑容:“景州,走吧,爷爷亲自送你一程。”

韩景州惊讶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最近做的这些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冯司令的眼睛呢。

冯司令亲自上手,把韩景州的行李搬上了车。

他又伸手揉了揉韩景州的脑袋,说。

“景州,好孩子,是冯韵那丫头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就只当没有她这个孙女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孙子。”

“景州,去飞吧,去展翅高飞,爷爷为你感到骄傲。”

韩景州的鼻尖忍不住一阵酸涩,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爷爷……”

是的,他要展翅高飞了。

也就过了两个钟头吧,韩景州人已经坐在了飞去费城的AG783航班上。

看着飞机穿过京北厚厚的云层,影子都看不见了,韩景州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冯韵,这辈子,我跟你,就到此为止了,再也别见了。

冯韵跟宋雨辰在承德那边玩了一整天,感觉还挺不错的。等到天都黑透了,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宋雨辰拉着她,好像特别不想走的样子,问她:“咱们再多待一天,好不好?”

冯韵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差一点就答应了。

可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韩景州的脸,那个男人现在还一个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

昨天他身体那么差,趴在床边吐得人都快站不稳了,那个画面在冯韵眼前一闪而过,她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雨辰,不行,我们之前就讲好了,要去医院把景州接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答应过要拿他当亲弟弟看的,你以后可是要做他姐夫的人。”

宋雨辰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他虽然很怕自己说错话,但还是硬是忍着心里那股不舒服,回了句:“行,我知道了。”

“你说你干嘛那么把阿姨的话当回事?她老人家走了又不是你的问题。”宋雨辰虽然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别再多嘴,可最后还是没憋住,抱怨了一句。

冯韵听了这话,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真没想到宋雨辰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总觉得雨辰就是心思细,爱胡思乱想。

她也怕自己的话又让雨辰不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

冯韵起了个大早,急急忙忙地从单位赶去了医院。

她推开病房的门,放轻了声音说:“景州,收拾一下,我们回家了。”

结果,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冯韵当场就傻眼了。

那张病床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就好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冯韵想都没想,转身就跑去找护士。

“你好,我想问一下,403病房那个叫韩景州的病人呢?”冯韵的声音里头透着一股子急。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急什么,可能是因为上回她也碰上过这种空荡荡的病房吧。

护士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说话的口气可不太好:“你找他有事?”

“他昨天就办了出院手续自己走了。你这样的女的,我见得多了,心思不定,脚踩两只船,现在人都走了才想起来关心,也不知道你们俩到底谁才是病人,真是让人看不懂。”

护士说完,又低下头去忙自己手里的活儿了。

冯韵整个人都懵了,感觉特别吃惊。

这怎么可能呢?

医生明明说还要再住两天看看情况的,他怎么昨天就走了?

冯韵一下子想起上次他也是这样不见了,自己找了好半天,心里猛地一抽。

她转过身就往医院外面跑。

步子迈得特别大,急着往军区大院的方向去。

冯韵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换做是平时,她只会觉得韩景州又在闹小孩子脾气,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就是想让她生气。

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他好像真的变了不少。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一点儿也不会藏着掖着。

冯韵越想心里越是发慌。

她跑到韩景州家门口,大院的门关得死死的,看样子很久没人进出了,地上都落了一层叶子。

她皱着眉,抬手敲了敲门:“景州,你在家没?”

可是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门从里面锁了,冯韵也进不去,她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理她。

最后,冯韵只能心里头急得不行,转身准备走。

刚要走,冯司令的警务员就过来叫她,让她回家一趟。

冯韵又急又有点上火地回到自己家:“爷爷,你又想干嘛?”

话才刚说完,一个行李箱就被人扔到了她脚边:“从这会儿开始,你别当我孙女了,从我们冯家搬出去!”

冯韵被这一下给弄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爷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犟了,我都说了我不嫁给他,你非要用这种法子逼我吗?”

“现在景州找不到了,我正急着要去找他呢!”

冯司令冷着脸哼了一声:“他走了,你找不着他了。”

冯韵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

他就这么走了?

他能去哪儿?

“‘他走了’是几个意思啊?他到底去哪儿了?”冯韵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追问。

以前韩景州去哪儿都会跟她打声招呼,就算真的要出远门,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冯司令把眼神收了回去,脸上只剩下冷冰冰的表情:“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去哪儿,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冯家!”

冯司令这是真的发火了,冯韵还想再问点什么,又怕爷爷像上次那样气得不行。

所以,她只能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是警卫员送她出去的。

“赵叔,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把我赶出来?”

赵叔是看着冯韵一点点长大的,看着她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现在这样。

赵叔看着冯韵,没忍住,叹了口气:“冯韵啊,你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以后啊,别轻易跟人许下什么承诺。”

冯韵愣了好一会儿,她平时站得跟松树一样直,这会儿站在树荫底下,却好像整个人都矮了一截。

冯韵还是没想通。

“赵叔,我还是不懂,我该做的都做到了啊,为什么景州要走。”

赵叔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能说:“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什么都不能讲。景州他不想让你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冯韵听得一愣。

“再说了,他要走的时候,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赵叔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冯韵却好像一下子被点醒了。

她的心也跟着乱跳起来。

他已经告诉过我了?

冯韵脑子里“嗡”的一声,是啊,他不是早就提过,说他想去接着念书深造吗?

可是这个学,他能跑到哪儿去念啊?

等冯韵再想开口问的时候,赵叔的背影早就看不见了。

但冯韵还是不肯信韩景州就这么走了,她觉得,他肯定还在哪个地方等着自己呢。

毕竟以前,他那么爱黏着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冯韵心里越来越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不见了。

她突然想起来,韩景州以前给过她一把家里的钥匙,冯韵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钥匙串,在上面找到了那把不大不小的铜钥匙。

她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愣住了。

钥匙的柄上,被人用小刀刻了一行特别小的字:韩景州和冯韵永远不分开。

冯韵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迈开大步就往韩景州家跑,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两条腿都僵硬了。

韩景州的家,早就搬空了,什么都不剩了,连那张一直摆在客厅桌上的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也跟着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宁可这么走了,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一声。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也是这样,什么话都没留就消失了,可最后还是回来了。

那这一次呢?这一次他还会回来吗?

冯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找不到答案了。

……

第二天下午。

韩景州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总算是到了M国。

他的导师跟他说,到了那边会有人来接他,直接把他送到学校去。

韩景州拖着个大行李箱,步子迈得很快,在机场的出口那儿走来走去。他也不知道来接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只能睁大了眼睛,到处看有没有人举着写了他名字的牌子。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是韩景州吗?”

韩景州猛地一回头。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正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她的五官看起来很柔和,个子大概一米六五的样子,她看着他,很平静地又确认了一遍:“没错,是韩景州。跟我走吧,我是YN大学的学生,我导师让我过来接你。”

她说的是一口特别顺溜的中文。

韩景州却有点被惊到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冯韵的死对头——周漾。

“你是周漾吧?”韩景州自己都没意识到,就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周漾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你认识我?”

韩景州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说不清楚是因为刚到一个陌生国家有点紧张,还是因为在这里碰到了京北的老乡,感觉亲切,他这会儿心里那种七上八下的感觉,总算是好了一点。

周漾,京北另一个大院里被宠着长大的姑娘,从小就特别优秀,一直是别人家孩子里的榜样。

大家总爱拿她跟冯韵比来比去。

毕竟冯韵小时候就是个淘气包,性子跟周漾完全是两个极端,这么一来,两个人就成了大伙儿嘴里总提起的“对手”。

那些家长们,既想让自家孩子跟冯韵一样,身体棒,能打架,又想让孩子跟周漾一样,学习好,有文化。

韩景州以前在学校的颁奖台上,见过周漾那么几次。

她那时候上六年级,韩景州才刚上一年级。

后来,就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她的影子了。

听说她初中一毕业人就不见了,没想到是跑来国外念书了。

听韩景州解释完,周漾笑了:“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冯韵,倒是你的名字,我听过。”

这话让韩景州觉得挺意外的。

“我的?”

周漾收起了脸上的笑,声音听起来有点冷:“从小就是个小天才,念书老是跳级,我这人只关注那些有可能超过我的人。”

韩景州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师姐,你太看得起我了。”

从周漾嘴里,他才知道,她现在是他导师的助理,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了。

“走吧,先送你回学校,今天你好好歇一天。”周漾伸手接过了他的行李箱,走在了前面。

韩景州跟在她后头,心里头全是好奇。

别人嘴里那个高高在上,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周漾,怎么他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真是怪了……

这几天,冯韵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想找到韩景州,可一点线索都没有。

最后,她只能又去了大院,想从韩景州那帮朋友嘴里问出点什么。

“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几个朋友只是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个开口说:“冯韵,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冯韵愣住了:“后悔什么?”

那个朋友摇了摇头:“景州去哪了我们是真不知道,昨天是他妈妈去世的四七,他可能是想起了伤心事,所以才离开的吧。”

冯韵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来,他妈妈去世那天,正好是她带着宋雨辰去见他的那天,而且,那天还是韩景州的生日。

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我又不是医生,你别来找我?”

冯韵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旁边的朋友赶紧扶住了她:“冯韵,你走吧,我们是真不知道。”

冯韵看得出来,他们这帮人都向着韩景州,是不可能告诉她实话了。

所以她只能转身走了。

但她从朋友那儿离开后,直接就去了冯家。

那天爷爷说的话那么坚决,她想,爷爷肯定知道韩景州到底去哪儿了。

冯家。

冯司令听完她来的目的,多看了她两眼,但那眼神里,还是满满的失望。

“你跑来找我,是知道自己错了?”

冯韵还是想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都说我错了,我到底错在哪儿了?”

“如果说是我最近没顾上他,那是我错了,可我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吧,他早晚都要成家立业的。”

听到这话,冯司令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冯韵啊冯韵,我们冯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

冯韵被骂得一愣,冯司令冷冰冰地接着说:“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了。”

“他已经走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想嫁给谁我也不会再管你,所以你现在找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正好是你想要的吗?冯韵,他都做到这个份上,让你称心如意了,你难道还要追着他不放吗?”

“冯韵,你欠景州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冯司令的这些话,让冯韵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想开口反驳几句,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这不就是她以前做梦都想得到的结果吗?

为什么现在,心里又开始不踏实了?

冯韵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连宋雨辰跑到部队来找她,她都没注意到。

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韩景州那张带着悲伤的脸。

冯韵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必须要把韩景州找回来。

被晾了好几天的宋雨辰,带着一肚子的火,直接冲进了冯韵的办公室。

“冯韵,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雨辰是真的气坏了,这几天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笑话,说他是不是被甩了,攀不上冯家这棵大树了。

“雨辰,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冯韵一脸累得不行的样子看着他。

宋雨辰听了这话,稍微愣了一下。

他最近被人捧得有点飘了,都快忘了冯韵在部队里的时候,是多么冷冰冰的一个人。

只有看着她身上那张小小的照片时,他才会露出笑容。

所以,宋佳D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回来。

“冯韵,你是不是在找景州?我有个妹妹正好在景州他们大学,他是他们学校的公费留学生,早就出国了。”宋雨辰的声音放软了一些。

他就是因为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敢这么有底气地来找冯韵。

只能说,那个韩景州还挺会看眼色的,知道什么时候该滚蛋。

冯韵一愣,随即就笑了:“我早该想到的……”

因为就在宋雨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想起了韩景州小时候跟她说过的话。

“我以后也想成为像我爸爸那样的英雄,可我现在还小,所以我要好好念书,出国去学本事,回来报效国家!”

那个时候,冯韵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只是随口说了句:“你肯定能行的。”

是的,她给忘了,韩景州是个犟脾气的孩子,但他不愿意告诉她,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雨辰。”冯韵松了口气,知道了他的下落,她心里总算安稳了一点。

这时候,宋雨辰抓住机会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订婚?我家里人都在催了。”

冯韵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景州不在,她哪有那个心情去想订婚的事。

此时此刻,她看着宋雨辰,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心动的感觉。

宋雨辰觉得韩景州这个名字真是烦死了,但冯韵还没答应他,他不能太冲动,就算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先忍着。

出国留学要三年呢,他有的是时间,让冯韵嫁给他。

三年以后。

时间到了1992年。

冯韵因为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被提拔成了师长,调到了大西北。

她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从韩景州的导师那儿打听到,韩景州毕业后会留在大西北。

她就盼着,等韩景州一回来,她能第一个见到他。

这三年,她没有一天不在想他。

冯韵总算是想明白了,到底谁在她心里头分量最重——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韩景州,早就像一棵树一样,深深地扎在她心里了。

“师长,国外回来的工程师到了,您要去接一下吗?”警务员敲了敲门。

冯韵站起身:“去接。”

在漫天黄沙里,冯韵就那么站着等,脸色却一点点变得惨白。

迎面走过来的那两个人,男的高大帅气,女的温柔漂亮,男的正是韩景州,他正拉着那个女人的手,笑得特别开心。

冯韵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这个画面,她幻想着韩景州回到自己身边的样子。

在她想的画面里,他总是带着一脸的笑,在阳光底下朝她跑过来,然后扑进她怀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另一个女人手拉着手,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晃眼。

冯韵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在抖,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喘上气来。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刺眼了,刺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一刻,冯韵的心里在发疯一样地喊。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他怎么能跟别人手拉手?

韩景州怎么能跟别的女人手拉手?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韩景州一步一步走近,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对着她鞠了个躬,声音平平地说:

“冯师长,您好,我是新来的通讯工程师韩景州,以后就在这里为国家服务了。”

说完,韩景州的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他叫她冯师长,而不是冯韵姐……

冯韵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韩景州试着从周漾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是周漾抓得特别紧,就是不松手。

韩景州的嘴角轻轻抽了抽,然后对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接着,他在周漾那带着点委屈的眼神里,总算是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这一幕,让冯韵看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但她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欢迎你,韩同志。”

是啊。

这里人太多了,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能说。

就算她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憋着。

冯韵心里难受得要命,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最难受的一天。

韩景州站在那儿,虽然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

但他心里还是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三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再也不见冯韵的打算。

真没想到回国以后,居然还是碰上了她。

他搞不明白,自己都跑到大西北来了,离京北那么远,冯韵怎么还会跑到这里来。

所以当韩景州从爷爷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但后来转念一想。

也是,她在部队里那么厉害,升职是很正常的事,他也没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事。

更何况,从他决定出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喜欢冯韵了。

冯韵的眼神舍不得地从韩景州身上挪开。

但她心里忍不住想,现在的韩景州,看到她,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阿漾,你先回去吧,基地那边估计等急了,晚上我再过去找你。”韩景州转过头去对周漾说,那眼神里全是甜味儿。

周漾轻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说话。

韩景州有点没办法地说:“阿漾……”

他那个样子,虽然看着挺无奈的,但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

这一幕,又一次把冯韵的心给刺得生疼。

韩景州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冯韵从来没见过。

冯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心里想:这个女的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

一瞬间,好多数不清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到她心头。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在她的心里炸开了花。

周漾只是淡淡地看了韩景州一眼,很轻地说了句:“知道了,晚上我来接你。”

听到这句话,韩景州的脸上立马就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让人看了就想疼爱,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个温柔又亲密的样子,让冯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冯韵对这一幕幕,心里头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因为韩景州以前在她面前,总是这个样。

冯韵心里头,那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

要不是这三年来,她那特殊的身份让她出不了国。

她真想立刻就长出翅膀,飞到韩景州身边,亲口跟他说:“我错了!”

但现在,当她觉得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机会已经溜走了?

不,冯韵怎么可能愿意。

她等了这么久的人,怎么能说让就让呢?

周漾连正眼都没瞧过冯韵。

跟韩景州告别后,她转身就走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被人这么直接无视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但更让冯韵心里像刀割一样的。

是韩景州对她那种客气又疏远的态度。

在办公室里。

冯韵把韩景州叫了过去。

看着冯韵那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韩景州有点没办法地说:“冯师长,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部门报到了,那边还等着呢。”

就在冯韵不说话的时候。

韩景州也跟着沉默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冯韵准备站起来去给他倒杯茶。

韩景州没忍住,嘴角轻轻地抽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尴尬。

冯韵这下是真的一点都忍不住了。

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他跟前。

眼睛酸得厉害,再也憋不住了,在韩景州惊讶的目光下,一把就紧紧抱住了他:“景州,你总算回来了。”

冯韵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里面全是这几年压抑着的思念。

“景州,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你吗?”

冯韵很少会这么直接地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以前最多也就是在宋雨辰面前才会这样。

韩景州皱着眉头,伸手把她推开了:“冯师长,你别这样。”

“你是有家室的人,就算我们以前认识,也不能这样。”

被推开的冯韵眼神有点发愣,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伤心:“景州,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韩景州愣了一下。

“没有,冯韵姐,我当初就跟你说了,祝你幸福。”

韩景州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很轻松。

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把这段感情放下,没想到现在又被冯韵给提了起来。

真是可笑。

冯韵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地解释。

“景州,我没结婚,我跟宋雨辰早就分手了!”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自从韩景州走了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宋雨辰。

更何况,她后来还知道了,宋雨辰从头到尾都在算计她的感情。

她的声音都有点抖,好像带着说不尽的后悔和难过,接着往下说。

“过去确实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轻易就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给忘了。”

“景州,这么长时间了,我每天每夜都盼着能再见到你,现在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说到这儿,冯韵自己都没发现,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眼神里全是期待,就那么看着韩景州,很轻地问他:“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告诉你,我心里一直装着的那个人,只有你。”

“景州,我们结婚吧。”

我琢磨这件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从你出国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想。

以前,是我自己没搞懂自己的心,景州,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用下半辈子来弥补对你的亏欠。

冯韵的话说得特别感人。

但是,韩景州面对冯韵这么真诚又热烈的表白,心里却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要是换做三年前的他,听到这些话,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是现在。

韩景州只是轻轻地眨了眨眼,嘴角甚至还微微翘了一下,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

可那个笑容,却冷得让人心寒:“不太好吧,冯韵姐,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听到韩景州这么直接的拒绝,冯韵的心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凉了半截:“为什么?”

她的喉咙发紧,苦涩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来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也慢慢地暗了下去。

“景州,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骗你。”

冯韵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她努力地想让韩景州相信自己是认真的。

韩景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很平静地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冯韵,一字一句地说:“冯韵姐,你还记得吗?当初是你亲口跟我说,只拿我当弟弟看的。”

“既然你那么说了,那我就听你的话,彻彻底底地把你当成姐姐。可现在,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是个军人,可别说话不算话啊。”

他停了一下,眼神看向了别的地方,接着说:“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女朋友陪我一起来的。”

“我们回到京北以后,已经见过双方的家长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这句话他说得更坚决了。

冯韵听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站都站不稳了。

她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我三年前就和宋雨辰分了,景州,我真的没骗你。”

冯韵不敢相信,韩景州竟然会说出他快要结婚了这种话。

韩景州觉得冯韵这个人有点太执着了。

他想了想,淡淡地说:“冯韵姐,就算没有宋雨辰,也会有别人。”

“周漾很好,她追了我两年,我决定跟她结婚了。”

周漾喜欢他,这件事让韩景州自己都觉得很意外,因为周漾实在是太优秀了。

但周漾说:“你也很出色,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能让我一眼就注意到的人。”

所以说,宋雨辰肯定也有他厉害的地方,才会被冯韵一眼就看中。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知道周漾是谁吗?她可是你的老对头啊。”

韩景州很轻松地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冯韵姐,我们俩之间,从头到尾,都只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再在这个办公室里待下去,他只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因为这样的冯韵,变化太大了,他适应不了。

或许放在以前,他会很感动。

但是现在,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因为他心里想的,已经是另一个女人了。

周漾。

冯韵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韩景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以为……

韩景州回来了,他们之间就能回到从前。

她根本就没想过,韩景州的生活里,会突然冒出来另一个女人。

实际上,冯韵的脑子里,从来就没出现过这个念头。

毕竟,不,应该说,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孩子,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差不多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突然之间,冯韵意识到,韩景州真的很优秀。

以前那些对韩景州有想法的女孩子,都被她给赶跑了。

可她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明明在他十九岁生日那天,她本来应该去见他,跟他说出那句“我们结婚吧”。

这个念头冯韵其实早就有了,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

为什么会变成了和宋雨辰一起?

冯韵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她完全不能理解。

她不能理解自己年轻时候做的决定,以至于现在,她也没办法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

韩景州一进到部队的研究所。

就直接被任命成了总设计师。

他先是跟同事们互相认识了一下,记了记大家的名字,方便以后一起工作。

但自然会有人对他这个刚来的新人,一来就当头儿,心里不服气。

“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就好了。”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人,一脸瞧不起的样子看着韩景州。

韩景州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江晓悦,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看不起年轻人,总觉得你们这些有经验的老员工才能撑起一片天。”

“但到底行不行,不是靠嘴说的,得看实际行动。”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能理解,我可以做出来给大家看。”

“虽然你刚才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就是觉得我只是个新人,在国外混了几年回来的嘛。”

“那你就想错了。”

韩景州把自己正在研究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M国那边不想让我回来,甚至想过要我的命,我拼了命回来,就是想为国家做点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一样的想法。”

大伙儿一看,都惊呆了:“哇,这不正是我们现在碰到的难题吗,韩部长,您带回来这么重要的东西,真是辛苦了。”

说完,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江晓悦:“你这个人,心眼也太小了。”

江晓悦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韩景州也没再理她。

“我会用成绩来说话的。”

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冯韵就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全是欣赏,她觉得,景州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很不高兴的声音:“就算你是师长,也不能站在门口偷听别人搞研究。”

冯韵皱着眉看过去,发现是周漾正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敌见面,火气就特别大。

冯韵冷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周漾?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周漾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嗯,我就是周漾。”

“那你来这儿干嘛,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冯韵也不甘示弱,主要是她心里气得不行。

她一想到今天早上,周漾和韩景州手拉手那个样子,她就快要气炸了。

周漾看她生气了,心里倒是挺痛快的。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是景州的女朋友,也是隔壁基地的航天设计师,我相信他们应该很欢迎我过来。”

这话让冯韵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她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现在就是韩景州的女朋友。

冯韵听到这话,心里头那叫一个翻江倒海,她真想酸溜溜地来一句,真想把心里的不满都吐出来。

她心里嘀咕:我才不信呢。

韩景州肯定还在气头上,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他肯定是拿这个来刺激我。

没错,打小我学习就不行,跟这些文化人没法比。

韩景州知道周漾这副样子,准能让我嫉妒得发狂。

这时候,冯韵还想说:我跟韩景州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就是冯韵吧,听说你是我命里的对手?但我好像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周漾收起了她那带着点瞧不起的笑容。

她冷冷地说。

其实她打心眼儿里就看不上冯韵,哪怕冯韵的爷爷跟她爷爷名气一样大。

周漾就是看不上冯韵。

她听过一些关于韩景州和冯韵的事。

他们都说: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像一个人,双方父母早就给他们订了娃娃亲。

可以说:韩景州从小就是冯韵的未婚夫。

周漾其实心里挺嫉妒的。

所以她脸上的表情特别明显。

但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这话让冯韵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什么叫是你的对手,我也不认识你,我可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

冯韵仔细想了想,她确实不认识什么周漾。

听都没听过,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周漾眯了眯眼睛,突然就笑了。

冯韵愣了一下,转过头去。

韩景州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一看到周漾,就跟小鸟一样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阿漾,你真的来接我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冯韵。

冯韵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很困难,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难道自己就这么容易被他忽略吗?

以前,他总是第一个就能发现我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景州……”

冯韵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紧紧地握住周漾的手,脸上的笑容格外的刺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冯韵再也忍不住了。

她小声地叫了出来。

韩景州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冯韵就在他旁边。

“冯师长,现在下班了,我就和阿漾先走了。”

他一开口,说的却是要告别的话。

冯韵看着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又酸又涩,什么滋味都有。

她很僵硬地说:“这里是部队,你们俩这样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冯韵也承认:她是真的嫉妒了。

韩景州和周漾对看了一眼,松开了手。

“您说得对,那我们出去再抱。”韩景州笑着说。

周漾点点头:“回家了,我的未婚夫。”

“对了,冯韵姐,我跟爷爷说好了,到时候结婚的时候,从你们家出发接亲,你作为姐姐,应该送我上婚车。”这是韩景州突然想起来的。

他说出这句话,也是希望冯韵能彻底想明白。

冯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就这么走了。

脑子里却一直响着韩景州刚才说的话。

她送他上婚车?

以姐姐的身份,亲手送他去结婚?

不,不可能……

冯韵没忍住,追了出去。

韩景州正在门口拉着周漾的手,小声地哄着她:“怎么又吃醋了?”

“你真是个小醋坛子,我早就已经不喜欢冯韵了,要不是因为爷爷一直对我那么好,我才不会答应爷爷那个请求呢。”

“等结完婚,我和她就真的只是陌生人了。”

周漾微微一笑,嘴角挂着一丝不容别人反驳的占有欲:“说真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女人那么亲近呢。”

“景州,你只能是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韩景州的手握得更紧了。

“景州,我们回家吧。”

这一幕让冯韵看得心像被刀子割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愣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他难道说以后只能当陌生人?

不,她不愿意!

但这一幕为什么这么熟悉,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过?

然而这个时候,她不能追上去,不然韩景州会更讨厌她。

……

十分钟后。

冯韵在办公室里,拨通了冯家的电话。

“爷爷,你为什么要让我送韩景州上婚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我,却一直瞒着我?”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他,也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冯韵的质问,只换来了冯司令的一声冷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是你自己先放手的,现在景州身边有了周漾。”

“我也就放心了。”

冯韵不明白,以前那么希望她嫁给韩景州的爷爷,为什么现在却说周漾好。

“周漾到底是谁!”

“爷爷,你到底向着谁!”

冯司令轻轻笑了一下:“周漾啊,是个好孩子。”

“我告诉你,你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招,给我老老实实地等到婚礼那天,回来看着景州结婚!”

“你以后,就只能是景州的姐姐!”

“还有,我只向着景州。”

冯韵彻底愣住了。

但她并没有选择放弃,她对着电话大声喊:“不可能,我等了他这么久,我不会看着他娶别人的!”

冯司令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冯韵,三年了,你还不长大吗?”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再怎么后悔,他也回不来了。”

冯韵把电话挂了。

冯司令叹了口气,看着旁边的警务员:“老赵,你说这人后悔了,真的变化能这么大吗?”

“当年让她和景州结婚,她死都不愿意,还带着那个不像样的东西来气我。”

“现在景州走了,她又后悔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冯司令不觉得韩景州会原谅冯韵,还会回头。

“司令,让她去折腾吧,不见黄河心不死。”

赵叔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却是实话。

最后,冯司令只是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景州就是我们冯家的孩子,我尊重景州的选择。”

“冯韵那边,让她多吃点苦头也好。”

赵叔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司令,天不早了,该休息了。”

冯司令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这个年纪,都累了。”

“冯韵她爸妈,早晚要回京北的。”

“老赵,我们都老了。”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赵叔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电话挂断以后,冯韵愣了好久,她还没从韩景州回国,却要和别人结婚这个巨大的打击里缓过神来。

她的脑子里,又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出现过去的画面。

他们以前明明是那么好,什么话都可以说。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韩景州和周漾两个人并着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周漾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好像生怕他会突然不见了一样。

“阿漾,你抓得太紧了。”

韩景州想把手抽出来,可周漾就是不放。

她用一种带着点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最重要的是,手心里的汗都黏糊糊的了,感觉很不舒服。

韩景州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漾,你就这么怕我变心吗?”

他现在对周漾的各种小情绪,可以说是摸得一清二楚。

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韩景州根本不相信周漾会对他有意思。

所以当她开始追自己,还跟他表白的时候,韩景州整个人都是懵的。

于是一开始,韩景州就拒绝了:“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才刚从冯韵带给他的阴影里走出来。

但是周漾好像很能理解他:“没关系,我追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觉得为难。”

整整两年,周漾从来没有放弃过。

韩景州也不是铁做的心。

正是因为他体会过冯韵对他有多好,所以他才能分得清,周漾对他,甚至比冯韵还要好。

所以他也曾经觉得,周漾可能会成为另一个冯韵。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不只是担心,是害怕。”

周漾在韩景州面前,总是把心里话说得很直接。

韩景州愣了一下,轻轻地笑着说:“阿漾,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愿意和一个人结婚,就是已经认定她了。”

他曾经也认定过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有第二次认定的机会。

周漾侧过头来看他,眼神特别温柔:“景州,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韩景州愣了一下:“为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好奇,但她以前总是说得不清不楚的。

周漾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因为在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冯韵身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我听说你要来我们学校,其实挺吃惊的。”

“你和冯韵的故事,我很早就听说了。”

那个时候,她妈妈总是说周漾性子太冷,不好找对象。

不像冯家那个丫头,从小就有个娃娃亲,未来的老公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说实话,那时候周漾心里还挺嫉妒的。

她嫉妒韩景州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居然被冯韵那个野丫头给“霸占”了。

现在想想,她真是太幼稚了,居然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她会和韩景州手拉着手,站在一起。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初就应该早点去找你。”

周漾说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韩景州觉得很意外,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周漾有什么交集。

“但现在也不晚。”

韩景州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奇妙的故事。

他居然也是别人眼里那个很优秀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妈妈就一直跟他说:你还不够努力,你还不够努力!

因为他爸爸不在了,所以他必须承担起家里的责任,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

韩景州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优秀,只是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他能理解自己的母亲。

她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

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操劳了一辈子,却什么回报都没得到。

有的时候,韩景州甚至希望他的母亲能自私一点。

“嗯,确实不晚。”

他们俩手拉着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单位分配的房子。

虽然这里离上班的地方很近,但他们却感觉走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住在沙漠边上,其实环境挺差的。

韩景州刚来这里没多久,脸就被太阳晒得脱皮了。

周漾心里挺难受的,但她没多说什么,因为韩景州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她要是说多了,韩景州可能会觉得她想多了。

这么一想,周漾就轻轻地伸手,摸了摸他那有点粗糙的脸。

“景州,你别离开我,要是不是在国外遇到了你,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

“我一看到冯韵,心里就不舒服,这是真的,你前面的十九年,都是和她一起过的。”

“我嫉妒她遇到了你这么好的人,却不知道珍惜。”

“但也谢谢她没有珍惜你,才让我有机会遇见你。”

周漾其实是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掏出来给韩景州听了。

韩景州听了,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他轻轻地揉着周漾的手:“不会的,阿漾,我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不会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遇到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不容易。

遇到一个更爱自己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韩景州曾经失去过,所以他更懂得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早点休息吧,你看你脸色都不好看了。”

周漾嘴上催着他早点休息,可一进屋,就把人给紧紧抱住了。

沙漠的夜晚其实挺冷的,周漾的怀抱却很温暖。

韩景州也紧紧地回抱着她:“怎么了?今天感觉你想了很多事,是不是因为冯韵?你放心,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周漾是那种很高冷的人,这是韩景州三年前就发现的。

周漾对别人总是冷冰冰的,但明明他们在机场刚见面的时候,周漾话还挺多的。

这让韩景州很惊讶,他当时还以为,只是因为两个人都是京北人,她才会对自己特别一点。

“没什么,就是怕失去你。”

“所以,我们不要分开。”

她好不容易才追到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放手。

周漾也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即使她知道冯韵曾经伤害过韩景州,她还是会害怕。

“阿漾,早点休息。”

韩景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漾。

他微微弯下腰,在周漾的嘴唇上,很轻地亲了一下。

听说,谈恋爱的人都这样,国外更是开放。

但韩景州亲完,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周漾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和韩景州对视的时候,韩景州不好意思地转身想走,却被她一把拉了回来。

周漾踮起脚尖,直接就吻上了那饱满又鲜艳的嘴唇。

唇和舌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激情。

韩景州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只能靠在周漾的怀里,急促地喘着气。他和周漾确认关系这么久,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牵牵手,偶尔抱一下。倒不是周漾不主动,主要是韩景州自己心里头有点坎儿。他觉得这些事情,在国外虽然大家看得开,但他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总觉得得等到两个人领了证,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才能做更亲密的事。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他对这段感情的珍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嗯……阿漾……够了。”韩景州试着推开她。

却被抱得更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女人说:“谢谢你,景州,我现在安心了。”

韩景州眨了眨眼,原来亲吻这么管用?

如果周漾能开心,那他就开心了。

阿漾,要不……我们晚上睡一个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周漾才感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

韩景州没出声,安静了好一阵子,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鼓足了劲儿,很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这话在他心里已经盘算很久了。

他有个在国外的朋友聊天时跟他说过,两个人睡在一起其实挺平常的,有时候反而能让彼此的心更安定。

他也不太确定,自己这么问周漾,她会不会觉得心里能踏实一些。

说到底,他跟周漾的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了,日子真的没剩多少天。

所以现在两个人睡在一块儿,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不过,尽管是这样,上面安排住处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屋。

周漾听完直接愣住了,她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他问:“你刚说啥?”

“我的意思是,咱俩能不能睡一张床上,我没别的想法,真的。你想啊,我们不是很快就要办婚礼了吗?”

“再说了,我们证都领了。”

去领证这个事,还是周漾提出来的。

韩景州当时没说不同意,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要娶她,就不会再有别的念头。

除非是周漾自己想反悔了,那他顶多就是再难受一次,但要说放手,也不会太难。

现在的韩景州,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证是领了,可婚礼还没办。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没办仪式就不算真的结婚,所以他也没跟周漾走到最后那一步。

可他转念一想,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才是证明他们是夫妻的最有力的东西。

所以,是现在还是等到办婚礼那天晚上,其实都一样。

“景州,你是不是真的都想好了?”

周漾的音量高了一点,看着韩景州的眼神里,还是带着点不敢相信。

韩景州使劲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就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我的表现没让你放心,所以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周漾就伸出手盖住了他的嘴,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景州,你别这么说自己。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那是我自己的毛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我自己管不住脑子,老是瞎琢磨,这事不赖你。”

“这事儿不着急,等到了结婚那天,你看我饶不饶你。”

要是现在就答应他。

周漾总感觉自己像是在逼他,拿心里没底当借口,让他陪着自己睡,天知道韩景州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种话的。

真要是那样。

自己跟那些坏蛋又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周漾心里明白,她不能这么干。

韩景州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一下子比刚才还红。他好不容易把这话说出口,结果还被拒绝了。

他有点恼,忍不住轻轻推了周漾一下:“阿漾,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敢说的,你还给驳回了……”

这辈子头一回在这种事情上碰壁,韩景州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特别不好意思。

于是,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他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激动。周漾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走,这说明她……

这说明她不是那种只图表面的人。

她是真的心里烦了才会说那些话,可能真是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

韩景州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周漾没追过去,因为她觉得韩景州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她忍不住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么可爱的地步。

那天晚上,韩景州做了个梦,梦里是他和周漾还在上学的日子。

不过梦里那个学校生活,感觉好遥远,跟他经历过的那个时代不太一样。

在梦里。

他也一样喜欢着她。

学校还是那所京北第一中学。

在梦里头,时间是2030年。

在梦里的韩景州,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只知道,自己特别特别喜欢周漾。

他正站在一个很大的报告厅门口。

风轻轻吹过,学校的旗子跟着飘,看起来特别好看,而厅里面安安静静的。

韩景州就站在大厅的入口那儿。

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让人感觉有点紧张,台子上坐着一排领导,个个表情都很严肃。

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抓起了话筒,他那声音本来就挺有威严的,现在通过音响一放大,整个大厅里都是他的回音:

“下面,让我们用掌声请出这次国际奥数比赛的冠军,也是我们高二年级这次月考的第一名,高二三班的周漾同学,上台来给我们讲几句。”

周漾。

韩景州的眼睛里亮了一下,他站在人群里,也跟着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台下立刻就热闹了起来,就看到一个女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她穿着那种很扎眼的黄色校服,个子大概一米六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走路特别快,直直地就往台子上去了。

她那有点冷的五官,和柔和的侧脸,长在她脸上居然一点也不冲突。

好多人的目光都跟着她的背影在动。

这个周漾,和现实里的周漾长得一模一样,但感觉上又有点说不出的不同。

当然了,这只是韩景州梦里的周漾。

是那个梦里的自己,所拥有的周漾。

韩景州看着梦里的自己,还在那儿背着马上要上台的演讲稿,旁边站着的苏文,是他梦里的好朋友。

他拿胳膊肘碰了碰韩景州,声音里全是激动:

“周神都要讲话了,你还在这儿念叨你的稿子干嘛呢?”

韩景州轻轻瞟了一眼已经握住话筒的周漾,她正对着台下鞠躬。

一下子,他的耳朵就有点热了,然后又低下了头:“我记性差,想多看几遍。”

韩景州也跟着耳朵发红,梦里大家都管周漾叫女神。

就跟现在一样,周漾是个天才。

韩景州也跟现实里的自己一样,脸皮薄,容易不好意思。

说起来,他们俩之间还真是有不少地方挺像的。

韩景州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久。

苏文看他那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想再逗他几句,台子上就传来了女生清脆好听的声音:“老师们,同学们,下午好。”

刚想说再背一会儿稿子的韩景州,在周漾说完这句话后,立马就把手里的稿子收了起来,然后抬起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台上的那个人。

周漾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跟刚才那个扯着嗓子喊的教导主任比起来,大家觉得耳朵舒服多了。

她就那么随便地站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周漾的目光在台下轻轻地看了一圈,当看到某个低着头的座位时,她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了两下,然后不快不慢地收回了视线,她那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概过了三分钟,韩泽官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最后,我想说的是,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没必要非逼着自己去学不喜欢的东西,而我的爱好,就是学习。”

飘在空中的韩景州眼睛更亮了,因为台下那个韩景州没发现,周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都落在他身上。

台下的韩景州:……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其实他也挺喜欢学习的,但就是除了拿起画笔的时候脑子特别灵光,拿起别的什么笔都觉得有点懵。

不过周漾这话,他听着心里挺高兴的。

飘在空中的韩景州嘴角动了动,这跟现实里的自己可不一样,现实里的自己脑子聪明得很。

韩景州默默地想着。

这真的是梦里的自己吗?

教导主任笑着对周漾点了点头,意思是她可以下台了,然后他又拿起话筒宣布:

“下面,让我们欢迎拿到省级美术大赛第一名的高二三班韩景州同学上台,给我们分享一下他的学习心得。”

苏文着急地拍了韩景州一下:

“到你了,快上去啊!”

“景州,好好说!”

韩景州赶紧站了起来,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一站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在小声说话,议论这个没见过的新面孔。

他觉得有点紧张,可一看到已经很平静走下台的周漾,他马上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加油!

韩景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开步子,很自信地快步走上了台。

其实,在梦里,韩景州很想说:没什么好怕的。

想要的东西就去伸手拿。

别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放过机会。

在梦里,他是个旁观的人,能看到周漾的眼神一直都放在他身上。

但当局者看不清,旁观的人心里却很明白。

所以韩景州只能静静地看着,让梦里的故事自己慢慢往下走。

这是韩景州第一次站上周漾经常站的这个地方。

也是他第一次跟着周漾的脚步去参加比赛,去拿奖,好让自己离她能更近一点。

教导主任很温和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又拿起话筒说:“韩景州同学是第一次上台,有点紧张也正常,加油啊!”

听到这句话,韩景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敢直接看台下的人。

直到他瞥见那双很平静地看着台上的眼睛,他的心才开始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周漾跟他是一个班的,平时说话最多的可能就是收发作业的时候,但作为班里的一份子,她听自己演讲也是应该的。

韩景州犹豫了两秒,然后拿起话筒,慢慢地张开嘴,用稍微有点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特别感谢学校能给我们美术社团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展示自己。”

京北第一中学很看重学生各方面的发展。

这次开这个表彰会,也是学校对那些在比赛里拿到好名次的学生的肯定,鼓励大家多去参加比赛。

同时,学校也支持学生们去发展自己的兴趣。

而且还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学生们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和条件。

这是韩景州第一次下决心参加美术比赛。

他从小就学画画,加上自己有天分,很轻松地就拿到了省级美术比赛的第一名。

韩景州很高兴,梦里的自己能有自己的爱好。从小到大,他妈妈都教育他要一门心思读书,别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而周漾,她参加了数不清的学科比赛,几乎每次都能拿奖,学校把她当成了学习的榜样。

韩景州他们这些人,就成了学校艺术发展的代表,也是学校鼓励大家学习的典型。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周漾演讲结束的时候,教导主任特别满意的缘故。

“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学习。”

韩景州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着很舒服,就是偶尔因为紧张,会不自觉地停顿几秒钟。

演讲稿总算说完了,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很温暖的笑容,眼睛亮得像黑葡萄一样。

这一刻,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苏文是第一个鼓掌的,紧接着高二三班的同学们也都拍起了手。

教导主任也跟着一起鼓掌:“讲得特别好,期待你以后更好的表现。”

很快,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别人为他鼓掌,他轻轻扫过那个没什么表情也在鼓掌的女孩,韩景州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站在台上的感觉。

向老师们鞠了个躬,韩景州飞快地跑下了台。

路过周漾身边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步子,轻轻地走过去,虽然很想看她一眼,但他那激动的心情告诉他:

不行!

周漾淡淡地看了一眼走过去的那个身影,又收回了目光,轻轻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阿漾,咱们班的人可真厉害,一个比一个牛!”

旁边的月昭暮很兴奋地说道。

“你?”

这一个字,很简单,却包含了说不尽的怀疑。

月昭暮撇了撇嘴:“成绩好有啥了不起的,只要你们厉害我就心满意足了!这叫什么?”

“瞎掰。”

韩景州发现自己在梦里可以随便飘,于是他就跟过去看了看周漾。

他想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怎么样,适不适合梦里的那个自己。

月昭暮看着一动不动的周漾,咬了咬牙:“阿漾,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我会很难过的。”

周漾吐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是实话。”

月昭暮:……

她真的会很伤心的!

不就是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倒数第一吗?

在年级里她好歹也是倒数第三呢!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同学上台演讲,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这个大会才算真的结束了。

第二天。

韩景州摸着天还没亮就早早地赶到了教室,他准备把昨天老师交代下来,自己只画了一半的黑板报给画完。

他以为这个点儿不会有人来,可当他看到亮着灯的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的周漾时,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打个招呼。

他又看了看手上那个小白兔图案的手表,上面显示的是早上五点。

“早。”

周漾抬起头,淡淡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这才让韩景州反应了过来。

“嗯~早啊,你怎么来这么早?”

韩景州慢慢地朝讲台走过去,拿起了昨天用了半截的彩色粉笔。

都已经是学霸了,干嘛还这么拼命?

周漾脑子里忽然闪过昨天那个男生路过她座位时,跟苏文说要早来一个多小时干活的场景,她看了一眼他那有点短的校服裤子,又飞快地挪开视线,眉头轻轻皱了皱,睫毛也动了动,嘴唇微微抿着:

“卷子忘带了。”

周漾一向话不多,韩景州一边走一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搬着凳子,到了正在做题的周漾身后的黑板前面。

他心里有点小声嘀咕:那些学习好的人,真的会把作业和卷子忘在家里吗?

不过,他还是决定赶紧把黑板报的收尾工作做完。

当他踩上凳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又瘦又好看的背影上,韩景州手里的红色粉笔挥舞着,一时半会儿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韩景州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看呆了,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捂住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

冷静点!

别慌!

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你心跳这么快干什么!

但他那发烫的耳朵却不这么想,那热度慢慢地从耳朵根蔓延到了脖子,韩景州努力压下自己的心跳,又开始转动手里的粉笔,这时他已经转过身,面对着昨天只画了一半的画像。

他刚提起笔,就又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写字声,很有节奏感。韩景州看着眼前那张只画了一只眼睛的动漫人物的脸,却不想打破这份特别安静的气氛。

没错,他很喜欢周漾。

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那时候的周漾,是作为中考的全省第一名进来的。

在第一次开学生动员会的时候,她就站在了自己昨天才站过的那个舞台上,表现得特别沉着、冷静、有智慧,一点也不害怕,赢得了所有学生的叫好。

她就好像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不管站在哪里,都特别能吸引人的目光。

想到这里,韩景州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黑板上自己刚画上去的那只歪歪扭扭的眼睛,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小声叹了口气,然后弯腰去拿不远处桌子上的黑板擦。

不知道是背后那个女孩飞快写字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特别清楚,还是韩景州这会儿心已经跳得太乱分了神,他一不小心没站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叫了一声,整个人摔了个底朝天,头不偏不倚地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韩景州眼前全是小星星。

听到后面的动静,周漾飞快地把笔放下,那巨大的响声她听得一清二楚,她起身的动作也很快:

“韩景州?”

“你还好吧?”

她大步走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韩景州面前,慢慢蹲下来,表情看起来特别严肃。

韩景州在他们身后忍不住偷偷笑。

梦里的周漾这种明明很着急,却还要装作很平静的样子,跟现实里的周漾真是一模一样。

韩景州吸了吸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头还很晕,起不来:“疼~”

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要哭的意思。

因为他觉得自己竟然在周漾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周漾看他这样,深吸了一口气,以为他伤得很重,表情有一瞬间没绷住,但她很快又吸了口气,语气还是挺公式化的:

“头晕不晕?”

韩景州慢慢地把手盖在脸上,他很费力地嗯了一声:“晕。”

但更多的,是他觉得自己太蠢了,为什么不能下凳子来拿黑板擦,非要站在凳子上够。

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丢人的事。

周漾肯定觉得他笨死了。

想到这儿,韩景州轻轻地抽泣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哭了那么两声。

周漾被他这突然的举动给弄得有点懵,她本来想伸出手去扶他,可手快要碰到他那双又暖又大的手时,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

她有些着急地咽了几下口水,嘴唇快速地动了动,光洁的额头上也慢慢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撞到头了,不能乱动,你先在这儿躺一下,我去找老师,问问医务室什么时候开门。”

周漾深吸了一口气,看见地上的男孩儿已经没动静了,只是捂着头,她轻轻抿了下嘴唇,那个黄色的身影站了起来,然后飞快地冲出了教室。

韩景州捂着脸,脑子里的想法越飘越远。

他感觉头晕得厉害,好像有无数颗星星砸在了他脑门上,砸得他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刚开始,还能听到周漾的声音。

现在,脑袋周围乱成一团,也听不清周漾说了什么,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

不光丢了人,还差点把脑子给丢了。

韩景州在医务室慢慢醒过来的时候,苏文正好下课了,他端着一杯热水来看他。

“还好你没乱动,不然可能真的要脑震荡了。”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一小撮胡子,看着挺显眼,但性格很温和,就是特别爱开玩笑。

他叫沈江,韩景州他们都习惯叫他沈哥。

苏文见沈江检查完了,才松了口气,凑了过来:“沈哥,谢谢你啊,麻烦你照顾景州了。”

他今天早上赶到教室的时候,就听见月昭暮在那儿大声嚷嚷,说韩景州撞到头,可能会变傻。

气得他骂了月昭暮一整节课。

这不,一下课,他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没什么大事,主要是以后自己要小心点。听送你来的人说,你站在一个小板凳上都能把自己给砸晕过去。”

沈江哈哈大笑,没等韩景州反应过来,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掀开帘子出去了。

反应过来的韩景州:……

他也不想这样,但这种离谱的事就是发生在了他本来就脆弱的脑袋上。

他默默地吸了吸鼻子。

“景州,你没事就好。听说是周女神把你送到医务室的,你今天来这么早,周女神也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苏文打开热水杯的盖子,一边说一边把杯子递到了还在那儿难过的韩景州面前。

“嗯,是她吗?”

韩景州回过神来,看着脸上有点激动的苏文,心里默默地把早上跟周漾打招呼的事给藏了起来。

他喜欢周漾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甚至是他和周漾之间发生的事,他都想偷偷地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

主要还是怕别人说闲话。至于为什么不告诉苏文,是因为苏文那张嘴藏不住事,万一不小心说出去,那些喜欢周漾的男生还以为他和周漾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那么好,韩景州不想给她添太多麻烦。

“是啊,听说有老师看见了,老师夸周女神的话在老师们中间都传开了,后来去交作业的学生听见了,才传出来的。”

“你昨天在台上的演讲,现在也算是有点名气了。”

苏文,我梦里的好哥们。

他一开口,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激动。

飘在空中的韩景州忍不住想笑:这样也挺好的,总算找了个能说心里话的伴儿。

梦里的韩景州眯着眼睛,笑得弯弯的:“是吗,那我得好好谢谢她。”

要不是她,自己可能真就摔成脑震荡了。

但自己一个人去谢,怎么行呢?

飘在空中的韩景州决定继续看下去。

苏文对周漾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对她,顶多就是粉丝对偶像那种崇拜。

韩景州心里清楚,这是因为苏文心里有别人了。

同时他自己也喊不出“周女神”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苏文又叹了口气:“要是我摔倒就好了。”

韩景州:……

“你赶紧回教室去!”

医务室里挂着钟,苏文这句话让韩景州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墙上的钟,这会儿离上课只剩下两分钟了。

“呜呜呜,我不想上课,让我陪你吧。”苏文捂着眼睛,哭腔装得特别像。

还时不时地咽了下口水。

他就是不想上课,一看到上课就头疼。

韩景州看得嘴角直抽,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文的肩膀:“苏文,快去上课,不然,考试真的要倒数了。”

苏文:……

“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苏文把手从脸上拿开,一点眼泪的痕迹都没有。

韩景州叹了口气,接着说:“好吧,那你在这儿陪我,但我好像记得下节课是那个‘灭绝师太’的。”

苏文:!!!

刚才还有点小安慰的苏文立刻就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冲出了医务室。

韩景州心想:这老师的外号还真管用。

在医务室里平平淡淡地过了一天,脑袋里的不舒服也差不多没了,沈江就让他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课。

韩景州心里琢磨着怎么感谢周漾,急急忙忙地就下了床,离开了医务室。

沈江靠在门口看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啧了一声:“跑这么快,不怕再摔了?”

韩景州刚走出校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林母。

他赶紧跑了过去。

“漾漾,没想到你还会救人,我一定要在你姐姐面前好好表扬你。”

周漾一看到那个熟悉的黄色小身影,加快步子想追上去,却被后面赶上来的月昭暮一把抓住了脖子,动也动不了。

周漾皱起眉头,那个背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放手!”

周漾很低声地斥了一句。

梦到这里就停了。

虽然梦里跟韩景州、周漾的接触太少了,但醒来看到天已经亮了的韩景州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梦里的周漾,有点太可爱了。

跟现在的周漾有些地方很像,但又不一样。

也许,那是未来的自己和周漾吧。

韩景州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了,既然不一样,那他也不再抱什么期待。

因为他现在和周漾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的韩景州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他把梦里的故事,当成一个没有结尾的奇妙经历。

现在有周漾在身边。

一切都特别好。

清晨的时候。

周漾一睁眼,就发现韩景州紧紧地抱着自己,怎么也不肯松手,那有点像小孩子撒娇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周漾对韩景州这副样子还挺受用的。

韩景州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好像更喜欢你了。”

但愿,在梦里,那个韩景州也能和周漾一直走下去。

……

那之后的大半个月里,日子过得飞快。冯韵那边一直没消停,她想方设法要找韩景州,可以说是用尽了各种办法,托了不少关系,打了无数个电话。但研究室那种地方,门禁特别严,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冯韵一次又一次地被拦在外面,别说见到韩景州本人了,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她心里那个急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整个人都烦躁得不行。

她不明白,就算韩景州有自己的工作,难道连见一面,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他明明能和那个周漾有说有笑,为什么对自己就这么冷淡?难道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冯韵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她就不信这个邪。

最后,冯韵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韩景州的上级那里,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

所以,当韩景州正忙得脚不沾地,被通知说冯韵在办公室等他时,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阵子他一直躲着她,她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心里琢磨着,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正好可以把那封红色的结婚请柬当面给她,把所有话说开,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省得以后没完没了地纠缠。

“冯师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韩景州走进办公室,语气很客气,但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景州,别叫得这么生分。”冯韵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难受得很。可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弄成的。

韩景州的嘴角轻轻动了动,他看着冯韵,心情有点复杂:“冯韵姐,你要是找我来,还是想说那些过去的事,那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些话你还是收回去。”

冯韵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她看着他,脸上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景州,你真的要和那个周漾结婚?你非要这样吗?”

“我打听过了,那个周漾脾气很不好,人又冷冰冰的,你跟她在一起是不会开心的!”

韩景州听完这话,心里一阵无语。

“她有你脾气不好吗?”

“她有你那么冷漠吗?”

韩景州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准备好的结婚请柬。他真的没想到,冯韵会说出这么幼稚又没有道理的话。但他也想起来,当初,也是她亲手把自己推开的。所以,韩景州只是很平静地开了口,然后把那封红色的请柬递到了她面前。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估计也晚了,因为我和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们回国那天,就已经去把证领了。”

“这个月底,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封红彤彤的请柬,就像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了冯韵的眼睛里。她觉得那红色刺眼得让她想流泪。

她无助地摇着头,声音都变了:“不,我不要。”

韩景州轻轻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点无奈和释然:“冯韵姐,你是我第一个送请柬的人。所以,别再想以前的事了,我们都应该往前看了。”

冯韵还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声音拔高了些:“景州,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吗?”她说着,伸手一把挥开了他递过来的请柬,那红色的纸片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我不会让你们结婚的!绝对不会!”

他们竟然还背着自己偷偷地把证都领了!冯韵不相信,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韩景州的表情僵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失控的女人,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冯韵姐,你别让我难做。”

“如果你真的还要这样闹下去,那我们以后,可能连姐弟都没得做了。”

韩景州的这句话说得特别坚决,没有留一点余地。

冯韵当场就愣在了原地,她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没听懂:“你,你说什么?”

韩景州见她好像冷静了一点,才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我们之间,真的就只有做姐弟的缘分了,真的,冯韵。”

这一声“冯韵”,让冯韵的心在这一刻好像一下子就空了。她刚才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好像全都变成了一戳就破的泡沫。

“景州,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冯韵低着头,很小声地问。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有多么的混乱和痛苦。

韩景州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冯韵姐,我们早就该好聚好散了。以后,我们就是亲人。”

“我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你了,只会有一个阿漾。”

这话一说出来,冯韵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韩景州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她才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又无力:“好,我亲自送你出门,去迎娶你的新娘。”

“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那我就成全你。”

韩景州见她总算愿意好好说话了,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那种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好的,那我先走了。”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在京北军区的大院里,冯家今天格外热闹,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和彩带,红色的绸子随风飘扬,一派喜庆的景象。冯司令满脸笑容地坐在主位上,旁边还特意摆放了韩景州父母的遗像。

冯韵情绪很低落地站在门口,迎接这份本不该属于她的热闹和幸福。

冯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突然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下:“你给我站直了!”

“我离开家三年,你看看你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冯父和冯母这些年一直在边疆,消息不太灵通,家里人又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冯母根本就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女婿和儿媳妇,竟然都被自己的女儿给作没了。

所以当她听说要办婚礼,而新娘不是自己女儿的时候,正好赶上她调回来,差点没被气出病来。

但现在气又有什么用呢?景州马上就要结婚,娶别人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有点油滑的声音:“冯韵……”

冯韵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在看到来人之后,更是直接沉了下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宋雨辰穿了一件特别扎眼的红色衬衫,正朝她走过来:“我听说你回来了,还听说景州要结婚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

这几年,他家里人一直逼着他找个有钱的女人结婚,好给他弟弟攒彩礼钱。他一直不相信冯韵真的就这么放弃他了。所以,宋雨辰一直在等,等她回来。

冯母看着走过来的这个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是谁?”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谁大喜的日子?穿得这么红,你是想干什么?想抢风头吗?”

宋雨辰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但他并不认识冯母,只当是冯家哪个说话不客气的亲戚,于是他走到冯韵身边,小声说:“冯韵,你们家这亲戚可真凶。”

他听说韩景州结婚的对象不是冯韵之后,心里就活络了起来,立刻就赶了过来。他觉得冯韵肯定是因为伤心才回来的,这正是自己的机会。

他特意穿了这身红衬衫,因为冯韵以前最喜欢看他这么穿。

冯母听完这话,气得脸都青了:“真是反了天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跑到我们冯家来撒野了!”她冷冷地扫了宋雨辰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冯韵突然一把推开了凑到自己身边的宋雨辰,声音尖利:“你离我远点!”

“妈,我不认识他,让他走!”

“宋雨辰,我这次回来,想明白了一件事。上次景州在公园差点出事,这事有你的份,对不对?”

冯韵这几句话,让宋雨辰当场就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冯韵的妈妈?他怎么不知道冯韵的母亲这么年轻?

冯母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韩景州差点出事这件事,她回来之后听说了。要是当时她在家,冯母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控制不住,把冯韵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赶出家门。

宋雨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还想说点什么狡辩,却已经被叫来的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直接拖了出去。

他想不通,他明明做得那么隐蔽,为什么还是被冯韵给知道了?但宋雨辰心里也清楚,他跟冯韵,这下是彻底没希望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冯母正在给韩景州整理礼服的衣领。

“景州,这辈子是做不成你的丈母娘了,但我还是你妈妈。”

“你从小就叫我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妈妈最疼的儿子。”冯母说着,眼眶就红了。

好朋友去世的时候她不在,景州受了这么多委屈她也不在。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得太不称职了。

韩景州对着她笑了笑,笑容很温暖:“妈妈,这跟您没关系。他那样的人,会得到他该有的惩罚的。”

冯母吸了吸鼻子:“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韩景州的眼眶也一下子模糊了。他默默地在心里想着:爸,妈,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他这个念头刚闪过。

外面就传来了震天的鞭炮声,还有人高喊着:“吉时到了,吉时到了,准备出发了!”

韩景州不自觉地抬起头朝外面望去。

他的幸福,已经来了。

周漾到了,却被冯韵拦在了门外。

偏偏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周漾不想跟冯韵在这儿闹得不愉快。

“行了,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别耽误时间。”

瞧着冯韵那副又憋屈又不得不强撑着的样子,周漾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你对他,是真心的,还是只是玩玩?”冯韵只准备了三个问题。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盯着周漾。

周漾眼神动都没动一下:“当然是真心的。要不是真心的,我能跟着他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大西北去?”

冯韵冷哼了一声:“第二个问题,你会照顾他一辈子吗?”

周漾穿着一身红衣,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不屑:“你说呢?”

“冯韵,我不是你,做不到一会儿一个想法。”

“我一门心思,就只想嫁给他。”

“再说,你也没有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

周漾这几句话说得又快又硬,一点情面都没留。冯韵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好久。

最后,她终于让开了路:“第三个问题,不用问了。”

就算有,也被周漾这几句话给堵得烟消云散了。

……

周漾几乎是推开冯韵就往里冲。巧的是,屋里的门正好从里面被拉开,穿着一身红色礼服的韩景州就站在门后。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就这么撞上了。时间好像一下子停住了。他看着她,一身红裙,明艳得像一团火,一下子烧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整个人都看傻了。

周漾看着穿着红色婚服的韩景州,也看呆了,他今天,真的特别好看。

还是韩景州先反应过来,他有点磕巴地开口:“你…你怎么了?阿漾!”

“不过,今天不是应该我去接你吗?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周漾回过神来,几步就走到他面前,一把紧紧握住他的手,仰着头,笑得特别灿烂:“老公,我来嫁给你了。”

跟来的周家亲戚,头一回见到这么主动热情的周漾,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

韩景州被这一声“老公”叫得耳朵尖都红透了。

最后。

是冯韵送韩景州出的门。

站在冯韵旁边,韩景州心里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

一切都变了。

“景州,如果以后过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回来。我不会再强求你什么,只要你能开心,就好了。”

冯韵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却在送他上车前,凑到他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大概是不想让韩景州觉得为难,所以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韩景州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真诚地说:“好,冯韵姐,你永远都是我姐。”

冯韵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去吧,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

……

看着婚车载着那对新人,扬起一阵尘土远去了。

冯韵才无力地转过身,走回了院子里。

院子里还有很多客人在吃饭,她听到不远处的朋友们在小声议论。

“真没想到啊,景州最后居然娶了周漾。”

“是啊,谁能想到缘分这东西这么奇妙呢,认识那么多年,处了那么久的,反而走不到一起。”

“以前从来没怎么接触过的人,最后却成了一家人。”

“唉,都别说了,冯韵她就是当初想岔了,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他们俩肯定能成的。”

冯韵听着这些话,就那么站在原地。

是啊。

她错了,可是,韩景州不会再回头了。

“冯韵,过来喝酒!”

突然,有人大声叫她。

冯韵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走了过去:“好。”

新婚的夜晚。

韩景州忙了一整天,又被灌了不少酒,洗完澡之后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根本没等到周漾回来。

但在半夜的时候,他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老公?”

韩景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周漾正趴在床边看着他。

见他醒了,女人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总算肯醒了。”

韩景州脑子还有点晕,含糊地问:“有事吗?”

女人突然笑着翻身上来,轻轻地压住了他:“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你忘了?今天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韩景州一下子就清醒了:“那……那怎么办?”

周漾笑着说:“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过今天,我可就不客气了。”

几分钟后。

韩景州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手臂紧紧地扣住了周漾的腰:“老婆……”

周漾亲了亲他的嘴唇,声音温柔:“老公。”

……

一年后。

他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漂亮的女儿。

韩景州在研究室的工作很出色,职位又往上升了一级。周漾在自己的领域里也做出了成绩,同样升了职。

听说,冯韵被调去了很远的边疆地区,主动申请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慢慢地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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